— 零00松鼠 —

【靖苏】惜命 番外二 · 愿君能终之

梅长苏忐忑地攥紧了门帘,紧张之余有些期待。

“快点!”

“你……”蔺晨本想调侃他一番,但见他神色急迫,实在嘲笑不出口,最后也只是再问一句,“你真不去见他吗?”

今日是皇家三月春猎出发的日子。百姓们挤着推着聚在城门前,珍惜这难得的机会盼着能来一睹大梁皇帝的风采。而梅长苏的马车,就混在这些人里。

明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叫他一声“景琰”,明明他稀罕那傻子的笑容稀罕得要命。

可他还是混在一群熙熙攘攘的百姓之间,远远地,只越过成百上千个背影去寻找那个人。

萧景琰是武将出身,不喜久坐,又知百姓们等了许久,便不顾大臣们的劝阻,一路从宫门骑行到了城门。铁骑之中,他被围在最里面那一层,让人看不真切。但他一身戎装,一举一动尽显威严英气,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。

梅长苏又把门帘撩高一点,与周围的民众一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陛下,轻声说:“他来了。”

蔺晨也没有应他,只是随着他的目光去看萧景琰,良久,才说:“嗯,也是有个皇帝的样子了。”

飞流也跟着说:“皇帝!水牛!”

梅长苏微勾嘴角,很轻很轻地说:“当然了。”轻到蔺晨根本听不清。

萧景琰白了,好像又瘦了。他离得很远,梅长苏根本没法看进他的眸子,更没法看清他的眼角是不是又多了细纹。他只看到萧景琰似乎很是威严的神态,他被冰盔铁甲簇拥着,显得他整个人都冷了。

不像从前,他总是一马当先,一身红衣战袍,眉眼如星,即便笑意内敛,看过来的时候,眼底那点少年意气张扬得很。

梅长苏又把身子往外探了探,轻声嘱咐了一下赶车的人:“跟上去。”

马车在人流中缓缓向前,停停走走,实在跟不上一路无阻的皇军。

“宗主,人太多了,怕是跟不上。”

梅长苏抿了抿唇,说:“先跟着吧。”

萧景琰缓慢地骑马前行,目光随意地往人群中扫去,在远处一架马车上停顿了片刻。梅长苏心中一紧,刚要将帘子拽下来,就见那皇帝毫不在意地把目光收回。

蔺晨看着他绞着帘子的手抖了抖,又盯了他半晌,嗤笑一声:“后悔了?”梅长苏不答话,仍只是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。过了一会儿,蔺晨倾身向前,越过他将帘子拉下来,说:“已经走远了。”

梅长苏一直前倾的身子收了回来,平静地说:“嗯。我们也走吧。”

蔺晨看着这个多年好友,说惯了的犀利言辞突然就说不出来了。他只是轻叹一声,说:“何必非要到燕北去?那法子太凶险了……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养两三年,总会好的。”

“你不是说,如果成功了,我明年就可以回来了么?”梅长苏抿一口茶。

“如果失败了,过去一年多我们所做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了,还可能会更严重。”

“那有什么?又不是失败了就活不成了,你还见过比这更占便宜的赌局吗?”梅长苏轻笑。

蔺晨看着他,眼里难得有了些无奈:“可你又要重来一遍。不烦吗?”清毒的头一年,是最难熬的,清醒的日子短不说,就算醒着也不好受。即便坚强如梅长苏,一封信也要分成几个月写。

“烦啊……可有什么办法,我就这命。”梅长苏嘴角微勾,“命苦,没办法。”

飞流拉着梅长苏的手,皱眉,说:“不苦!”

“你……你还笑得出来,真是。”蔺晨哼笑一声,为自己刚刚那点儿同情心不齿,“不就是想快点去见萧景琰嘛,还特意绕到金陵来了,来到了还不敢见,瞧你那出息!”

梅长苏也没有理会他的挖苦,倒是坦诚:“见了,又能怎么样呢?我还是要走的。”他悠悠一叹,说:“还不如这样远远地瞧一眼。”

向来巧舌如簧的蔺晨想了好一会,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调侃他,白白错过了这大好机会。

他当然知道梅长苏在想什么。见了,哪还舍得走?走了,又不知何时才能见了。说到底,就不该绕到金陵来白白添烦恼的。

但既然能来,又为什么不来呢?

有时候,思念就像心口伤疤处新长的肉,痒得人生不如死,只想不管不顾地挠它一挠。

现在梅长苏是挠了,只是伤口,会不会更痛了些?

他们此行去的是在燕北和大梁边境的龙山。龙山观里的王宣白善于用药,他治病的法子见效奇快,但凶险。蔺晨拿着那封信,犹豫了好久才和梅长苏说这件事。不出所料,梅长苏答应了,而且是迫不及待。

从前,即便他知道梅长苏将萧景琰放在了心尖上,也没见过他这般……这般令人难以言说的状态。他的神色明明还是从容清冷,但只要提起萧景琰,只要是个人,就能轻易地察觉到他的温柔。这样的梅长苏,太有人味儿了,可他又将那些藏不住的“人味儿”满满当当地塞在他从容的皮囊之下,平白让人看了压抑、又不忍。

说他自欺欺人,也没有;说他光明正大,也不是。就连蔺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于是,蔺晨也只能安慰他:“希望那王老道人的法子有用吧。”

梅过了好一会儿,梅长苏才说:“没用也没事,不就多一年嘛……没事的,你别担心。”倒变成梅长苏来安慰他了。可蔺晨酝酿了一会儿,还是没有反驳。是啊,梅长苏这副平静的样子,实在让蔺晨看了也需要人来安慰一番。又过了一会儿,蔺晨长叹一声,背过身去不看梅长苏,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,眼不见为净。

飞流看一眼看着窗外发呆的梅长苏,又看一眼另一边靠着窗眯眼的蔺晨,一手拉一个,也乖乖地坐在马车中间,睡了过去。

可梅长苏总是算无遗策。他的命啊,总是很苦。王宣白的法子没奏效,也正如蔺晨所料,他体内又多了一些其他乱七八糟化不开排不去的毒素,回到了一年多前那半死不活的状态。

于是他就在燕北,被王宣白和蔺晨来回折腾,浑浑噩噩地喝药,治病。所幸王宣白也不是庸医,没再用什么旁门左道把他弄出什么毛病来,反而好得比从前快。

转眼,他离开金陵已经三年。

“写什么?”

“信。”梅长苏嘴角含笑,“你说,我要是偷偷回金陵,会不会吓他一跳?”蔺晨就这么对上梅长苏晶莹的眼睛,愣怔了一瞬才说:“何必这么赶?”

“不赶,三年了……”梅长苏将信折好,轻轻在桌案上压平,轻声叹道,“三年了。”

蔺晨没有回答他。

有一天,梅长苏拉住蔺晨,恼怒地说:“你们最近到底瞒了我什么?”将近几个月,梅长苏都察觉到了到身边的人那欲言又止、为难不甘却隐忍不发的神色,就连一向善于演戏的蔺晨,也演得不像了。

“没什么啊,你说什么?”

“景琰怎么了?他出事了?”梅长苏揪住蔺晨的领子,动了真火,“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你们这么多天了,你今天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答案!”

“他……”蔺晨先是为难了一会儿,终于没好气地甩开他,皱着眉语气不善道,“他好着呢,好得很。”

“怎么个意思?”

“他……他,萧景琰……”蔺晨看了梅长苏一会儿,轻叹一口气,终于放弃了纠结,“他纳了个妃子,多了个孩子。”

“什……”梅长苏神色一滞,睁大的眼睛眨了眨,随即松开了蔺晨,缓慢而不耐地说:“别闹了,告诉我,到底怎么了。”

蔺晨刚刚放松下的神色突然闪过一丝窘迫和不忍,别过头,大咧咧道:“就是我说的那样,他纳了个妃子,多了个孩子。不过嘛,那女子是别人强塞给他的,你也不必当真……”

梅长苏打断他:“蔺晨,告诉我实话。”

蔺晨有些意外,再次看向他,这次,他无论如何都摆不出那个幸灾乐祸的笑,只是微微勾唇,尽量温和道:“我没有骗你,没什么大不了的,不就是一个女人。”

梅长苏定定地看了看他,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,走到屋外叫住黎刚:“黎刚。”

“宗主?”

“景琰怎么了?”

黎刚一怔,看向蔺晨,好一会儿才说:“陛下他……他……”

“他怎么了?他有什么危险吗?他出事了?”梅长苏见他犹犹豫豫的,急切地上前。

黎刚有些不忿:“没有,陛下好得很。他……多了个皇儿。”

梅长苏听了,也是微微一怔,随即笑了:“怎么连你……连你也……你也这么闹?”

“宗主……”

梅长苏不理他,走到院子里去喊甄平:“甄平!”

“宗主?”

“你告诉我,景琰怎么了?”

甄平一听,看向梅长苏身后焦急跟上来的黎刚,沉下脸。

梅长苏脸颊的肌肉微微抖了抖,笑了:“你们……你们干什么呢?他到底出什么事了,你们要这么敷衍我?”

“宗主……我们没有敷衍你。”黎刚忍无可忍,“陛下他确实是……”

蔺晨打断他:“黎刚!”他慢慢走到梅长苏身前,握住他的手腕,用了用力,说:“你不信,可以下山去问问。”

“这里是燕北。”

“也是燕北和大梁的边境。你想知道,总会知道的。”

梅长苏抬头看向蔺晨,却见他眼里难得地有了一丝伤感,梅长苏只觉心中猛地一阵刺痛。他从未见蔺晨这样看他,即便是命悬一线,蔺晨也不会用这样隐晦的怜悯来看他。

梅长苏张了张唇,唤:“飞流!随我……随我下山。”

 

龙山不算荒凉,山下没多远就是集市。

“公子,买伞吗?我这伞质量可好了,上面还有梅花呢!还有竹子的,牡丹的,想要什么的都有!这可是请名家画的,再上一层……”

“老板,梁王又添麟儿了,听说了吗?”白衣男子微微一笑,悠悠开口。

“嗨,大梁的事儿,我哪儿知道啊。公子你看……”

茶楼里。

飞流点了几份点心,正吃得起劲儿,梅长苏随口向百事通的掌柜打听了几句。过了一会儿,他喝了几口茶,往窗外看,发现几个商人正在卸货,准备进来歇息。突然,他已然安定的心猛地狂跳起来。

他突然觉得坐在这里的自己很可笑。

可他没有走。

他等那些操着大梁口音的商人闹哄哄地进来,等他们抱怨完天气和路途险阻,等他们疲惫不耐地点完菜,等他们说起皮料的行情,等他们说起家乡的酒馆妓院,等他们说起他们那个喜添麟儿的陛下。

梅长苏慢慢站起来,对飞流温柔地笑:“晚了,回吧。”他留下银子,包起没吃完的点心,拉着飞流的手租了一辆牛车,慢悠悠地,在残阳下,往山上去。

 

“你干什么?”蔺晨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去梅长苏的房间,可还没敲门,就发现敞着门的房里乱糟糟满地都是衣服。

“你说,那是别人逼他的,对吗?”

“我已经说了那么多次了。不过你这是干什么?”

“我要回金陵。”梅长苏头也不抬地说。

“你说什么?”

梅长苏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语气:“我要回金陵。”

蔺晨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,只见他收拾衣物的动作也是不紧不慢的,倒也从容得很。蔺晨忍无可忍地冲进去,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衣物,轻喝道:“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?”

“你不是说了,我已经可以回去了吗?”

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!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“我想干什么……我想干什么?”梅长苏抬头,冷笑一声,“你觉得,我想干什么?”

蔺晨定定地看了他良久,终是别过眼,叹道:“知道了。我们明天回去。”临走前,他瞧一眼梅长苏将衣料攥得死紧的手,苦笑。

第二天下午,一行人已经来到大梁边境。

黎刚正去码头找船家。“过了这河,就是大梁境内。”蔺晨难得主动去扶梅长苏,“身子还吃得消吗?”

梅长苏刚要点头,神色就僵住了。蔺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不远处一辆牛车上,坐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。那妇人衣衫粗简,旁边有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孩子。那男孩儿正牢牢地握着妇人的手,时不时往妇人隆起的腹部瞧,眼里有期待,有谨慎,有属于孩子的纯澈的勇气,用一种掩护的姿态挡在妇人面前。这时,一个肥胖的大汉走来,粗鲁地撸了一把那男孩儿的头,伸向那妇人的手却是小心翼翼的。他那肮脏的丑陋的脸上露出了傻气而憨厚的笑。

好一个三口之家……不,四口,四口之家。若再多一个大哥,就是五口。

那妇人似是笑着嗔骂了一句,随那汉子扶着上船。

若再多一个小妾?

蔺晨看了一会儿,对梅长苏说:“你真的要回去吗?”按理说,蔺晨是极少这样优柔寡断的,今天这个问题,他已经问了三次了。

梅长苏咬紧了唇,轻声问:“那个孩子……多大了?”

蔺晨皱眉不耐道:“谁关心那个?”他想了想,又说:“迟个大半年回去,总不会错的。”

梅长苏看着那家人将行李装上船,看着那船夫和那大汉大声凶悍地讨价还价,看着他们的船解了绳索,越划越远。然后,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马车前,解了马的绳索,一跃而上,小跑着往回走。

黎刚惊得张大嘴,反应过来赶紧唤飞流找了匹马跟上去,看向蔺晨:“蔺阁主,这,这……”

蔺晨不耐地摆了摆手,为自己最近频繁的伤怀而烦躁:“回去吧。”

 

五月后。

蔺晨接过黎刚手里的信,瞥一眼头也不抬正处理文书的梅长苏,说:“这都第几封了?反正你都不看,不如烧了省心。”说完,不等黎刚阻止就把信往梅长苏案头的烛火送。可刚碰着就被人眼疾手快地抢了去。

“不是不看吗?”蔺晨笑着挑眉,“燕北的探子安排好了?”

“那也不能烧。”梅长苏只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。

“不看,留着做什么?”

梅长苏将指尖藏在袖子里,皱眉:“晚了,你回去吧,赖我这儿干什么?”这是赶人了。

蔺晨倒也没有骂他无情,利落地跳起来晃悠悠地离开。

“宗主,还有什么吩咐吗?”

“把创伤药给我拿来,刚刚不小心磕到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等房门关上,梅长苏伸出刚刚被烛火烫伤的手指,抹了点药,就把那封信压在桌案左上角的书下。可他刚上床,想了想,又回到桌案前,拿出那封今天才送来的信,极其小心翼翼地撕开了粘住的封口,打开信封时厚实的纸张没有一丝损坏。他拿出那封信,读完了,把信纸捏在手里搓了搓,将它折好,放回信封中。他从书柜角落里拿出一罐米糊,将信封上,然后又压回那摞书下面。

夜渐深。算起来,冬天快过完了。

梅长苏翻了个身,却始终睡不着。他翻了又翻,终于焦躁地起身,坐回桌案前,抽回刚刚那封信,再次小心地打开。

“小殊,见信如唔:安否?顺否?”

仍是一开头就问身子,毫无新意。

“卿已半岁音书绝。昨日,母后与吾提及卿,甚是思念。”

他也想静姨啊……

“吾报以一笑,不知如何作答。自卿之出矣,思卿如流水,何有穷已时?”

思卿如流水……

“吾展转不能寐,长夜绵绵,蹑履起出户,仰观三星连。卿之所在无解,卿之归期无音,唯此星夜,乃吾与卿之共赏。思及四年前卿之诺,悔不当初。吾之万千轮回,其一有卿,足抵三生之幸。”

三生之幸……他梅长苏,又何尝不是如此想?

“然世事难料,愧哉痛哉,辩解之词已修书无数,卿必厌矣。”

是啊,封封书信尽是泣血般的自责和悔恨,看得他也一起痛了。

“吾今三十有八,竟已生花发。卿当知人生一世间,忽若暮春草,时不可再得。卿曾诺,此生不离,终生不弃。大丈夫于世,无信不立。卿乃世间大丈夫,前言必不轻负。”

大丈夫……是啊,他是世间大丈夫,可那又如何?

“然,世间万物皆无定数,生老病死,阴阳两隔,不过瞬息之事。待嗟余只影系人间,碧落黄泉,两处难寻。”

待嗟余只影系人间……萧景琰啊萧景琰,你惯会拿生死来吓我。

“卿去日已远,四载漫漫摧心肝,郁结令人老矣。”

“我知君心似我心,愿君能终之,不负相思意。”

落款是“萧景琰”。

是啊,去日已远,去日太远,漫漫摧心肝,一寸离肠千万结矣!

为了能早日回京,他梅长苏冒着莫大的风险千里迢迢来到燕北,用猛药行险招,可天不遂人愿,他赌输了,只能咬着牙在鬼门关再走一遭。他又如何不会痛?他又如何不会痛啊?他又如何不是为了萧景琰豁出去了性命?

可那人明里倾诉思念,暗里怨他失信。得知君已得享齐人之福天伦之乐,他又该如何自处、如何守信?他觉得屈辱,愤怒,无奈。可他思量又思量,思量又思量,兜兜转转,走走停停,终是禁不住萧景琰这句“愿君能终之”令他心如刀绞。

是啊……他对自己说过的,重来此生,绝不独留萧景琰一人半生悲鸣。

愿君能终之……

梅长苏用手扶额,无声大笑,压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,笑着笑着,便成了啜泣。他只是恨,恨生不逢时许错了诺,恨情之所起不知深浅,恨自己故作姿态却从未舍得下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待他冷静下来,便将之前夹在书中的信纸连带着书下压着的书信全拿出来。那几张信纸,张张都写了“景琰,见信如唔”“陛下,承蒙记挂”之类的开头,中间写了几句或疏离或无情的话,却是写不下去。但他也没有扔弃,不知是怕被旁人看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

他将萧景琰的信和自己的信纸叠好,放到烛火上点燃,放进火盆里。于是萧景琰写在纸上的那些愧疚、悔恨、无奈还有哀求,那些梅长苏写不下手的拒绝,都在这寒冷的夜化为灰烬。

 

第二天,梅长苏叫来黎刚:“去,送消息到廊州。就说我要回去,准备一下。”

“宗主?”

“怎么,想通了?”蔺晨嬉皮笑脸地去翻他的书,疑惑,“那些信呢?”

“烧了。”说完,他递给黎刚一封信,“顺便把这个给陛下。”

“烧了?为什么呀?”蔺晨跳起来,显然很意外,“你看都不看就烧了?”

梅长苏抿一口茶,禁不住蔺晨盯着他,没好气地说:“看了。”看了无数次。

“为什么要烧了呀?留给我看看啊!”蔺晨嚷嚷道。

梅长苏瞥他一眼,说:“没什么值得留的。”

“你真想通了?”

“其实换个角度想想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梅长苏说。一个孩子,一个不讨喜的女人,仅此而已。与之相比,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。

“其实你早就想原谅他了,只是自尊心放不下,和那个想回去的自己过不去而已。真是别扭。”蔺晨毫不留情地戳破。

梅长苏羞恼地瞪一眼毫无眼力见的蔺晨,冷冷地说:“你不说出来会死吗?”

蔺晨只在那嗷:“那些信你怎么就烧了呀!哎呀我还想看看呢……”

梅长苏不再理会,继续看书,薄唇微抿,似有笑意。

不过是些痴言怨语,不烧,留着也是糟心。倒不如烧了干净,等见了面,再说些好的吧。

反正,他这辈子,也是狠不过那蛮牛的。



评论(20)
热度(119)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2018-10-06

11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