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 零00松鼠 —

【凯歌】碎碎念 八

八   我已经承认了

       屈服了

       所以,原谅我吧


 

 

就快要杀青了。

那一晚之后,他们还是那样维持着见面打招呼,擦肩而过后收敛笑容的关系。但胡歌已经没什么烦恼。能够这样转过身来就看见他,抬起头就对上他的眼睛,身边总能放着他的随身物品,是何其欣慰呢。起码已经光明正大地承认了,这是爱情,是因为这该死的爱情,他忘不了王凯。

分开的时候,真的,真的以为可以忘了他。也不指望可以很快就忘记吧,但起码,总是要忘记的。可能这是报应吧,他不知道原来没有整理好就随便谈恋爱的下场这么严重,感情的经营榨干了他所剩无几的空闲,让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那个人,却也没有时间去放下。就像几年前和小江的那场恋爱,他几乎不会想他,却总是在想他,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用他来和生活里的一切一一对应。告诉自己还是兄弟,所以好好谈恋爱吧不用在意。只要是和王凯相关的东西,他总会找到恰当的理由让它保留。

他放不下。

他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说,他舍不得放下。就凭王凯那天晚上看他的眼神,和五年前分手那晚一模一样。他的神色是那样痛——甚至比自己更痛。

五年前,有什么荒谬的却又坚固的东西让胡歌胆怯,让他缩回自己那个起死回生后分外珍重的世界。但他算漏了,那个世界,王凯才是那个地心。失重和失去王凯,大概可以划上等号了——所以这五年来,他一直找不到重心。

在一次短程的旅游中,他与驴友走失了,联系上后只能待在原地等他们过来。短短几十分钟,本来打算什么都不想,完全放空自己,可是……在那几十分钟里,他看着碎草零零星星点缀着的荒漠,他在那片茫茫天地里像是个赤裸的孩子,享受着大自然母亲不算温暖但舒心的爱抚。他的目光放空着,突然,他发现了一个放羊的孩子。他在用长鞭挥甩着想把羊赶到对面山坡去,却突然停了下来跑到一只小羊旁边蹲下焦急地抚摸检查着。哦,原来是不小心甩鞭甩得太厉害了,好像蹭伤了那只快脱群的小崽。那孩子仔细地摸了好一会儿,才舒一口气,揉了揉那小羊仔的头,起身。

该死的事情来了!就在那一瞬,在那孩子起身的那一瞬!胡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。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进入他的梦乡,甚至连模样都不怎么有空想起,可他的笑容却在此刻该死地又清晰无比地映在了胡歌脑海里。再然后,画面渐渐扩散,不仅仅是一张笑脸,还有他的身形,还有他身后那片漆黑的夜,那残破的城垣。不过是一个笑容,就像引火索在燃烧,火苗将静态染成了一个个动态的场景——那天,王凯站在城墙上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梅长苏说,你的眼睛真美。

不过是连暧昧状态都不算的一句调侃,却在此时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冒了出来。胡歌以为他要像往日一样烦躁,但没有。也许是风太清凉,除了夹杂着微涩的青草味,更多的是思念带来的一股可以燃起整颗心脏的力量,像烈酒。

也许真的不需要什么出口,也不需要什么理由——那都不过是自己懦弱逃避的借口。就像第一次拉着王凯的手,第一次炽热地与王凯对视,第一次碰上王凯的唇,那种涌入心底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他永远都无法形容,却为之痴狂,甘愿沦陷——不需要理由。

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才能像诅咒一般,毫无防备地从心底冒出来?自己又到底有多牵挂他,才会连思念都毫无意识?

太可怕了。

是因为风有沙子和杂草的味道吗?不,与风的味道无关。这里的风不会告诉你社会的舆论压力,不会跟你讨论父母的脸面,不会提醒你媒体的责难,不会想要贪求更多的名誉。这片天地里,只有你自己。没有负罪感,没有距离感,甚至没有已经分开了的自觉,像思念出远门的情人那般,他在思念王凯。

哼,出远门的明明是他胡歌自己。胡歌忍不住苦笑,笑着笑着,竟已流下泪来。哈……要到什么时候,我才有把无数个黑夜摁进黎明的勇气,把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爱你?

他有点想家了,那个曾经和王凯住过半载年岁的家。爱情本来就是这么无从溯源却又迷迷蒙蒙地一往而深的东西。就像那孩子怜爱的表情,与王凯毫无关联,却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想起王凯那痞痞的调笑。自大如他,在快过半的人生里一直以为可以逃脱这传说中的固定规律,却偏偏遇见了王凯。即便快乐多于痛苦,他还是无比思念。

那一天,他有些失魂落魄,被石子绊了好几次,驴友问他是不是太累了,他愣了好一会儿。没有和王凯分开的时候真的觉得好累,可是分开了,他才真正像个伪装者,为了扮演一个不需要王凯的胡歌筋疲力尽。

“承认吧,胡歌。你需要王凯。”嗯,当时就是这么想来着。

工作其实也很累。累的过分总会莫名烦躁,想起女朋友也只会在感动和烦躁间游回,但王凯不一样。想起他,情绪跳动的空间太大,从欣喜若狂飘至云端到跌入谷底,从狂喜到绝望,都如此轻而易举。

想起他,连烦躁都扯住心,留下一丝充满爱意的无奈。

    所以他要如何对王凯说,即使在分开的五年,唯有想起他,就算遗憾也会心安。


他们的剧已经进入尾声,胡歌这次挑的都是老戏骨,整部剧的质量还是能让他满意。王凯的表现很好。胡歌的时间大部分给了工作,剩下的小部分留给生活,生活的小部分留给自己。剩下的呢?零零碎碎。看着录制的视频,里面的男人活脱脱就是他心里的杨光,恰如其分。他是一个好到恰当的演员,能把另一个人的内心丰满而不夸张的表现出来,那种品尝另一个的人生的滋味,胡歌可以感同身受。和足够好的演员交流,就像在互相分享自己的灵魂里最炽热的部分,胡歌就是这般的热爱他的影视事业。他相信王凯也是一样的。但是,他并不害怕流浪。

王凯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。就在前几天,胡歌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轻轻靠在王凯身上——他真的太累了。王凯没有躲开,只是把身子坐直了让他靠着。最后胡歌起身的时候,王凯问他:“胡歌,你害怕流浪吗?”王凯说,“要是有一天你不能在众人面前表演,你会选择流浪吗?”

“因为那样也可以表演吗?”胡歌问。

“对,即使看我的可能只有一个乞丐。”王凯笑道,“其实,我很久以前就这么想过。”然后,他走开了。

胡歌当时的脑回路短路了一下,等他反应过来,王凯就像没说过那番话那样,再也只字不提。胡歌当时真是恨透了那么蠢的自己!他怎么会听不懂!

当然了,王凯,我不喜欢流浪。但我不怕。有你的话,我不怕。可是他又好像明白了什么让他痛心不已。原来在胡歌早就做好分手的心理准备的时候,王凯已经做好了为了胡歌失去一切的心理准备。是胡歌太贪心。

所以,贪心的人舍弃的都是最贵重的。

所以,失去的滋味让他煎熬了五年,这惩罚还不够吗?

所以,怎么可以没有王凯?


“王凯!”胡歌叫住准备走的王凯,“我妈叫你来家里吃饭,就今天!”胡歌笑着说。王凯有些犹疑,但依旧笑着看他,想了一会儿,应了下来。其实王凯对胡歌还是很温柔体贴的,除了在胡歌提起复合的时候。

这一顿饭吃得愉快,毕竟不是第一次了,胡爸和王凯聊得火热,胡妈在旁边偶尔会瞪一眼胡爸,然后插上几句话。

晚饭过后,四人就摆开了甜粥拉起了家常,胡妈看外面下起了雨,就让王凯多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。可雨越下越大,胡歌调侃王凯说:“天都想留住你在我这,那就从了我呗!”

王凯笑笑,也没当回事。

    “这么大雨了,在这呆一宿吧。”胡歌说,“妈,可以吧?”

“行行行,雨那么大,回去不得全身湿透了!反正歌歌衣服小凯能穿,留下来吧啊。”

王凯进了胡歌房间,踱步观察这简单温暖的小天地,虽然略显残旧,但依旧被打理得很整洁。墙上的照片仍旧是童年照,桌上的相框都框住了那些没有那么忙的胡歌——看起来好像出道以后就没怎么更新了。

“怎样,和五年前一样吧?“胡歌站在王凯身后,轻轻说。

“嗯,感觉好像是。”王凯答。他们在一起的时候,王凯有幸去过胡歌家两次,不过也只是呆了一会儿,这么细细观察胡歌成长历程的机会还真没有。

王凯坐在胡歌的书桌前,拿过桌面的一个朱迪兔把玩着。“你还没有把它弄丢啊?”他轻笑,“你以前总是咋咋呼呼的,小玩意儿一下子就弄没有了。”

“这可不是一般的小玩意,”胡歌说着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王凯身边,“是王凯送给胡萝卜的。”

王凯笑而不语。

“以前,你看我把这个玩意套在背包的时候,高兴得跟什么似的,非得要亲我。”胡歌贼贼地笑,“怎么,现在都没有奖励吗?”

王凯继续探索着,拿起挂在台灯上的一个小钥匙扣:“这什么?有个歌字……”

“朋友送的。”胡歌答。

“女朋友吧。”

胡歌的沉默让王凯更加清醒。

“你以前说不讲究这些小配件,我俩的第一个情侣扣还是我给买的。”胡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,絮絮叨叨的,“一点儿也不浪漫。就会说说情话,动手动脚。”

“胡歌……”

“不过呢,吻技还不错。”

“胡歌……”王凯打断他,“不要再说了。”他的脸色阴沉下来。

“哼,都不能亲了,还不能说了?”胡歌扭过头,憋屈地嘀咕。

“胡歌……我已经有……”

“我们重新开始吧,王凯。”胡歌对上王凯的眼睛,”再给我一个机会,好吗?”最后一次。胡歌想着:最后一次,我开口挽留。

“胡歌……”王凯皱紧眉,眼里尽是不耐和羞恼,“你能不能别那么任性……”

“把头转过去!”胡歌又打断了王凯,有点粗鲁地伸手掰过王凯的头让他直视前方。胡歌的呼吸有些急了,他缓了会儿,终于堪堪说出口:“不要那么看我,王凯。”

“不要用那样的眼睛看着我。”好凉的眼,凉得刺骨。

王凯也愣了,但连抱歉都说不出口。他什么都不想说。他只能这么静静地坐着,任胡歌碎碎地吻他的脸颊。胡歌用唇瓣细细描摹着王凯的侧脸,感受带青根的下巴扎入自己肌肤的微微刺痛,然后沉痛地发出一声叹息:“晚安,王凯。”

然后他起身,走出了房门。

王凯是看着胡歌走出去的。那短短几米的路程,那清瘦颓唐的背影,一下子把王凯拉回到五年前。那时候我好像也是这样,颓丧地,不甘却胆怯地,离你而去。


胡歌看到王凯眼下的乌青时下了一大跳:“我昨天磨叽完你都已经睡下了,比我睡得早啊,怎么回事?”

“大半夜都没怎么睡。”

“想什么呢不睡觉……”胡歌在餐桌旁帮胡妈妈放碗筷舀粥,“一会儿吃完早餐再去睡会吧。有什么好想的大晚上不睡觉你真是……”

“你也不想想你昨晚做了什么。”王凯说。

一阵的谜之沉默。

“我……”胡歌我了半天,看胡妈憋着笑的表情,只能鼓着脸用气息怒道:“我做什么了?”王凯但笑不语。

刚坐下来,王凯就接了个电话:“喂,是我。长歌,对对对,我刚刚找你有事。”说着说着起身走到阳台去。

“谁呀?”胡妈妈顺口问。

“女朋友。”胡歌没好气地答。

“谁的?”胡妈妈问。

……

“是我的就好了。”


“怎么,女朋友催你回去啦?”胡歌走到阳台,趴在栏杆上,挨着王凯。胡爸胡妈老两口上午有事出去了,就剩他俩在家。

“你知道吗,长歌她特别喜欢动漫,老喜欢玩什么cosplay,每次我拍古装戏都问我能不能给她带套古装回去。”

“我就随便问问。”

“上次我和林心如拍的那古装戏,她说安妃那套裙子特好看,非嚷着要我问能不能搞一套……”

“你可以不说的。”

“我就跟她说,哪那么容易啊,其实吧,重点是麻烦······”

“我不想听。”

“可我想说。”

“王凯,你这样有意思吗。”

“每次,不管我想不想,你不也一样在说吗。你从来不会考虑我听了你的话会有什么感受就那么任性地张嘴就来。”

“我不会再缠着你了,你没有必要这样。”胡歌觉得心揪痛。

“是吗,可你说话从来不作数。”王凯轻声说,“是谁说,不会再让我哭了。可让我哭得最多的,还是你。”

“胡歌,我最后问你一次。”

“你真的还爱我吗?”王凯直直地盯住胡歌,问。

胡歌颤了颤唇,被这突如其来的暗示惊到。王凯的眼神不能说不温柔,但也不能说不冷漠。胡歌沉吟了一会儿,他是该期盼吗?不。想起昨夜自己的种种主动和王凯的种种淡漠,期盼也凉了心。呵,我真的爱你吗,王凯?你他妈也欺人太甚!

他也只能狠狠地说一句:“王凯,我恨你!”

胡歌说完就要走出门去,他不想再和王凯呆在一块了!可他刚握住门把手就被一个人拥入怀。

胡歌怔怔地开口:“王凯?”

“昨晚没有留住你,因为你到底和我在同一屋檐下。可现在你出了这间屋子,我该到哪里去找你?”王凯深深叹了口气。“我不想再找你了,胡歌。”

我不想再找你了,胡歌。

这句话绝情得太过煽情,让胡歌软了腿才没有狠狠地转过身去啃一啃那人的鼻梁骨。

王凯……

王凯用嘴唇烫着他的皮肤,从耳背到颈窝,到锁骨——这样深情,这样热烈又压抑,让胡歌恍惚地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充满绝望而夹杂着解脱的,撕皮割肉般的夜晚。这爱情太过浓烈,像伏加特烫进犯过病粘膜破碎的胃,热辣的痛苦前只有舌尖的欢愉。可他们甘之如饴。

王凯……

不论快乐或痛苦,只有这个人,能把悲伤磨成粉末,让疼痛分散,然后渐渐沉淀,再用一个吻挽救心田的一寸干涸。

胡歌感受到王凯深深叹了口气,然后慢慢地松开环紧自己的双手。胡歌有点紧张,刚想抓住他,就听王凯安抚道:“我昨晚没睡好,让我再睡一会吧。”他握了握胡歌的手,趿拉着胡歌的拖鞋回到胡歌的房间。

胡歌看着王凯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,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。他想追上去,可是拖不动脚步。眼前还是那简单的小家,饭桌,躺椅,拐进厨房的小走道,还有厨房里面露出半个头的炉灶,但这一切好像又是他第一次见到那般,只在梦里见过那般,陌生,却有种让他感激涕零的熟悉。

爱。

他只能在那一刻想到这么一个字。他爱眼前的一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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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09-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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